敏感的金融人士應該都已經體會到,美國聯準會(Fed)以及先進工業國家的中央銀行,都已經開始引導市場預期心理,逐步引導市場接受即將來臨的量化寬鬆退場(Quantitative Easing Tapering)。

本報上周五頭版報導美國聯準會副主席克拉里達(Richard Clarida)的演講,市場高度預期的聯準會升息政策,最快可能在2023年初啟動。值得注意的是,克拉里達的目標顯然是「引導」市場預期,他強調升息這個選項目前不在聯準會的雷達螢幕上,但是如果總體經濟的進展隨著聯準會預期的方向前行,則2022年底,也就是18個月後就會達到聯準會設定的升息門檻。

幾乎就在克拉里達明確表達聯準會政策目標的同時,上周五台北時間晚上公布的美國7月新增非農就業人數大增94.3萬人,遠遠超乎華爾街的預期,同時公布的7月份失業率也降至5.4%,也遠低於華爾街預期的5.7%,如果這個趨勢繼續推進到年底,那麼我們幾乎可以判定,聯準會將在年底前宣布減少每月購債金額(Taper)、並且提出持續縮減QE的進程,而2022年如果沒有重大的經濟震盪,克拉里達所稱2023年初升息屆時也將成為市場共識。

可能影響既定貨幣政策進度的變數,主要還是疫情,近日Delta病毒確診人數的攀高,似乎又讓經濟封鎖陰影重新籠罩,不過,經過一年半的抗疫,全球累計超過2億次的確診,美國官方統計的確診人數超過3500萬人,實際的確診人數可能倍數於此(有大量輕症的病人未曾申報),加上超過總人口五成的兩劑疫苗接種率,不論是官方、醫療機構、或是庶民百姓對於Delta病毒已經更有掌握,再次經濟封鎖的機率甚低。

而人口6600多萬的英國則給美國、以及全球未來幾個月的經濟模式做了最佳的示範:經濟解封、回復正常生活、將保護機制歸還給個人決定、除了在大眾運輸系統等公眾聚集場所鼓勵戴口罩外,政府沒有強制性的限制措施。英國從6月起利用歐洲盃足球賽、溫布頓網球賽等重要賽事的機會,創造每場球賽數萬人群聚的活動,7月中旬Delta確診案例上揚直逼去年12月的高峰,但是社會運作如常,商業逐步恢復,疫情也不再是政黨鬥爭的議題。

2020年至今QE的施行就是為了緩解經濟封鎖的衝擊,因此,QE退場(QE Tapering)與疫情退場(Covid Tapering)同步是可以預期的。華爾街投資銀行過去幾個月炒作通貨膨脹議題,不少經濟學家也隨著大宗物資價格的波動而起舞,其實今年第二季的大宗物資炒作有特殊的背景因素,造成通貨膨脹率上揚的效應在未來幾個月將會逐漸消退,至少在未來一兩年內,央行設定的2%通貨膨脹率都將是有效的指標。

不少經濟評論家高聲斥責美國聯準會掩蓋通貨膨脹的憂慮,但是,主要央行的確不擔心通貨膨脹失控,他們真正的挑戰在QE退場,去年QE進場既然是為了疫情,退場的速度自然也會以疫情是否再度造成經濟封鎖為核心考量,這是顯而易懂的論述。

各國央行既然耗盡心力緩和經濟衝擊,好不容易迎來經濟復甦的曙光,當然希望「讓子彈再飛一下」,率先全面解封的英國,雖然出現4%的通貨膨脹率,但是英格蘭銀行貨幣委員會並沒有要加快調升利率的規劃,英國解封經濟復甦的動能活躍,英格蘭銀行已經將今年經濟成長率的預估,從5月份時預估的7.25%,在7月底上調至8%,英格蘭銀行仍然將基準利率維持在0.1%的超低水準。英格蘭銀行的升息規劃原本就比Fed要早,仔細掌握英格蘭銀行的動態,將能掌握到全球主要央行貨幣政策調整的領先指標。

對於各國央行的決策者來說,最大的挑戰並不是通貨膨脹失控,而是QE進場容易、退場難的風險,上一波美國聯準會QE退場的表現並不理想,Fed花了兩年的時間引導市場預期,接著從2018年元月開始執行到2019年8月,將聯準會資產負債表從4.4兆美元降至3.7兆美元,縮表操作的時間極長、幅度很輕,但是2019年8月紐約金融市場就發生隔夜拆款利率飆漲的警訊,很快迫使聯準會再度對市場釋放鉅額流動性。

這一波的QE退場雖然伴隨經濟的強勁復甦,但是股票市場的泡沫、房地產價格飆升、以及飄忽不定的通貨膨脹隱憂,卻讓央行QE退場的風險更高。我們從克拉里達上周的宣示、以及之前美國聯準會官員、英國、澳洲等國央行領導們頻繁的發言可以看出,全球的央行正在努力鋪墊QE退場的政策預期心理,避免退場、以及最終調升利率的政策造成金融市場的過度震盪,「QE無法退場」的威脅才是各國央行最大的憂慮,這也是台灣中央銀行必須緊盯Fed、英格蘭銀行、甚至是澳洲、泰國央行,與全球央行的決策同步變動的最高挑戰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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